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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源:中國鐵道建筑報?作者:梅梓祥??時間:2020-11-02
《激戰無名川》書影
《激戰無名川》電影光盤
鄭直晚年照片
鳳凰衛視制作系列抗美援朝紀錄片,其中有“抗美援朝題材的文藝作品”一集,反映鐵道兵抗美援朝保障軍運的長篇小說及同名電影《激戰無名川》被列入其中。我為此接受過采訪。
小說作者,電影編劇之一的鄭直老先生離休前擔任《鐵道兵》報社副社長,我同他有過數十年的交往。他是我十分敬重的老前輩、好作家。
我在農村上中學時,看過露天電影《激戰無名川》,印象最深的是鐵道兵破冰撈枕木、拆卸定時炸彈的情節。只是沒有想到,我后來當了鐵道兵,1982年調到《鐵道兵》報社工作,二樓一間辦公室,一位身材瘦小、性格溫和的老人就是《激戰無名川》的作者。自然,作為“文學青年”的我,懷著崇敬、愛戴的心情,不止一次與鄭老交談《激戰無名川》。
鄭老1922年出生于遼寧阜新,1948年鐵道縱隊成立,當小學校長的他參軍,分在師部辦報紙。1950年隨第一批鐵道兵部隊入朝參戰。
“戰爭是殘酷的,我們都沒有想到過生還。我雖在師政治部工作,但經常到連隊,到搶修現場,經歷過大轟炸場面,看到無數次慘烈的流血犧牲。通過采訪,掌握了豐富的素材。指戰員們‘一不怕苦,二不怕死’的精神時常讓我激動、感動,也不安,我萌發了寫一本書歌頌鐵道兵的愿望。”鄭老說起創作長篇小說的緣起。
1953年,他所在的部隊回國,在寶雞休整期間,鄭老開始構思作品。一次,王震司令員到寶雞視察工作,得知他的創作,鼓勵他說:“我們的部隊值得寫,你要寫下去,要當一個任務去完成。”
初次寫小說,困難重重,寫了幾稿,不如人意。白天工作,晚上寫作,時常失眠,人瘦了十幾斤。師領導十分關心,安排他到杭州療養休息。療養3個月,他寫出了14萬字的小說初稿,1964年交人民文學出版社。出版社對作品評價頗高,也提出了具體修改意見。但遺憾的是,隨著“文化大革命”的開始,小說出版被擱置。后來,又經多次修改,直到1972年5月才由人民文學出版社正式出書。
《激戰無名川》30萬字。記錄英雄的鐵道兵部隊和朝鮮人民在朝鮮戰爭中并肩戰斗、英勇地進行反“絞殺戰”的斗爭故事,頌揚鐵道部隊的愛國主義和國際主義、革命的英雄主義精神,刻畫志愿軍指戰員和朝鮮人民的英雄形象,具有很強的藝術感染力。
小說一經出版,反響強烈,第一次印刷50萬冊。《人民日報》《解放軍報》均以較大版面發表評論文章,高度評價作品是一曲“愛國主義、革命英雄主義的贊歌”,很多省廣播電臺聯播小說,鄭老也收到全國各地數以千計的讀者來信。全總話劇團、杭州話劇團等藝術團體先后將作品改編成話劇演出。長春、上海、八一電影制片廠爭相改編電影,最后以拍攝戰爭題材見長的八一電影制片廠拍攝了同名電影《激戰無名川》,編劇由著名劇作家黃宗江和鄭老先生共同擔任。
這期間,吉林延邊出版社出版朝鮮文《激戰無名川》,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維吾爾文《激戰無名川》。人民美術出版社、遼寧美術出版社先后出版同名連環畫《激戰無名川》,黑龍江人民出版社根據小說改編出版連環畫《烈火紅橋》。
由于電影傳播的大眾化,網絡影視的快捷、便利,近幾年,《激戰無名川》電影的影響已超過了紙質的小說。
電影劇情是:1951年冬,敵人仰仗空中優勢,轟炸志愿軍后方運輸線。鐵道兵某師九連擔負通往前線的咽喉——無名川大橋的搶修任務。連長郭鐵率全連官兵,發揚大無畏的英雄氣概,在酷寒中維修被敵機炸毀的路基和鐵路。師部命令1952年元旦通車,恰在離新年只有3天時,美軍又出動大批飛機狂轟濫炸,大橋被炸成兩截。郭鐵立下軍令狀:保證新年零點前通車!他帶領戰士們戰風雪、斗嚴寒,跳入冰冷的河水中打撈工字梁,撲滅燃燒彈燃起的烈焰,機智勇敢地排除敵機投下的定時炸彈。在高炮部隊和朝鮮人民的支持配合下,他們最終提前修復大橋。
還需要介紹的是,兩首電影插曲《鐵道兵之歌》《一棵青松托云天》,在網上廣為流傳。“鐵道兵意志堅,為革命挑重擔;鐵肩膀,英雄膽,打不斷,炸不爛……”歌曲被許多鐵道兵戰友制作成視頻轉發,成為“網紅”。
鄭老離休后,安居北京市五棵松部隊干休所,離中國鐵建機關大院不遠。我多次拜訪他。他的古詩詞造詣很深,是軍隊老年大學詩詞班的老師,也偶爾賜稿我編輯的文藝副刊。
每每談起《激戰無名川》,鄭老既欣慰,又有幾分不滿足。“我親歷那場戰爭,熟悉楊連第等一大批載入史冊的鐵道兵英雄,也有許多戰友永遠留在了朝鮮的國土上。我用一本書和一部電影真實地描繪了那段生活,敬獻英雄的部隊,我無愧于鐵道兵戰士的榮譽。但作品的藝術性,尚有不足。當時在江青所謂‘三突出’的大捧下,干擾太大,只能寫所謂‘高、大、全’形象,不允許寫平常人的豐富感情生活……在修改過程中,幾次組織集體討論,力求‘突出政治’,‘婆婆多’……因此,書中留下的時代烙印明顯,有不盡人意之處。”
我讀過《激戰無名川》。鄭老對作品的評價,既實事求是,又體現了一位老作家虛懷若谷的品德。
小說的思想內容與藝術水準,不失為一個時代的佳作。書中景物的描寫,淡雅,寥寥數筆,詩情畫意畢現。人物對話,樸素、自然,生活氣息濃郁。文字潔凈、優美,浸潤文化底蘊。人物塑造,“郭鐵連長”“田師長”等,頗具性格,也有特殊時期某種臉譜化的痕跡……但瑕不掩瑜,它無疑是鐵道兵的文學杰作,也是當代軍事文學的經典。
鄭老晚年還創作了一部30余萬字、寫部隊大院題材的長篇小說,讓我“先睹為快”。由于各種原因未能出版。他出版過數本古詩詞,都饋贈于我。2014年,他以92歲高齡辭世。他曾書寫一首贊頌梅花的詩《詠老梅》贈我,詩的最后兩句是:“待到成泥化作土,寸心何必路人知。”
“寸心”出自古詩“誰言寸草心,報得三春暉”,意思是“母親的恩情極大,像春天的陽光之于小草,是怎么也回報不完的。”鄭老視鐵道兵有母親之恩,他的“寸心”便是《激戰無名川》——那真是獻給千萬鐵道兵將士的一份珍貴厚禮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