幼時,鐵道兵情緣就深深地種在我的心里。
我的父親是一位農民,1970年,湖南省根據國家三線建設部署,調動數萬職工和農民,開赴湘西地區,建設湘黔、枝柳鐵路及配套設施。我的父親屬于被征調的新田“民工團”的一員。記事起,我就經常聽父親講述他在湘西會同縣,參加枝(湖北枝城)柳(廣西柳州)鐵路建設的事。
父親常說,搞三線建設,只有政治上可靠的人才能參加。至今還記得父親描繪他當年參加三線建設的情景:“吃飯當天、睡覺打尖、兩頭不見天、洗臉洗澡在壩邊。”也就是說吃飯只能站在野外吃,睡覺需要多人一起睡地鋪,每天早出晚歸,可見當時修建鐵路條件之艱苦。
結婚后,我又經常聽岳父說起他的工作經歷。1951年,岳父入伍成了一名鐵道兵戰士,曾參加過抗美援朝和“三線”建設。他后來又隨所在部隊南下參加京廣鐵路長沙隧道的建設,此后就隨工程隊一并加入了廣鐵三大隊,成了廣州鐵路局基建處的一員。也許是由于我與鐵道兵的淵源吧,我和岳父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,岳父也把我當作一個聽他訴說“革命故事”的忠實聽眾。
從“抗美援朝時奉命集結在鴨綠江邊”,到“生產建設時期轉為鐵道兵參加鐵路建設”,再到“修建過的大小隧道”……只要有空閑,他就會給我講過去的革命經歷。巧合的是,岳父也在枝柳鐵路會同段參加過“三線”建設,和我父親所在的新田“民工團”曾并肩戰斗過。岳父說,他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成為一名鐵道兵戰士,讓他有機會成長為國家需要的人。
修筑鐵路時期,岳父和戰友們領著每月3元到6元的士兵津貼,每天吃著脫水菜、壓縮餅干、高粱米,住著帳篷、“土窩子”,還要承受超越人體極限的惡劣環境、多年見不到父母妻兒的無限牽掛……但他說他從來沒后悔過,也從沒動搖過服從軍令的信念和決心。他說,“逢山鑿路,遇水架橋”是他和戰友心中永恒的信仰,雖苦雖累,但“一聲軍令”就是他們的方向,鐵道兵戰士不怕苦、不怕累、不怕死,最怕的是不能完成任務。
在人跡罕至的崇山峻嶺、在超乎想象的惡劣條件面前,鐵道兵戰士毫不退縮,肩挑人扛,水運馬馱,把大批機械、材料搬到施工點。大型機械搬不動,就“化整為零”拆成小部件,一件件抬、一件件搬,他們打風槍、掄大錘、扛枕木,用青春、汗水和生命為祖國鑄就了一條條鋼鐵運輸大動脈。說起那些犧牲在修建隧道、橋梁過程中的戰友,岳父總會眼含熱淚、久久沉默。
1997年,我大學畢業后到廣州鐵路工程總公司參加工作。怎料單位幾經改革改制后,又回到了鐵道兵衣缽的繼承者——中國鐵建麾下,變身中鐵二十五局集團。在我看來,這不僅僅是機緣巧合,更像是上天的安排。
2004年,單位安排我去張家界擔任石懷鐵路擴能工程項目黨支部書記。我清楚地記得,在張家界新客站附近山坡上,一座石碑靜靜地佇立著,那是為了紀念修筑枝柳鐵路時犧牲的鐵道兵戰士。
我曾多次組織項目黨員干部前去祭拜,告慰烈士,緬懷鐵道兵精神。我想,我與鐵道兵的情緣還會越來越深……
【編輯:楊璇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