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年初秋，雷秀良的身影又出現在浙江一個建筑工地。他2017年按特殊工種提前退休。但退休不退志，被幾個項目返聘，從事的還是他鐘愛大半輩子的廚師職業。

雷秀良，共產黨員，中等個子，精明干練，說話像“扯面片”，干凈利落，有情有趣。炒菜做飯，動作麻利，色香味俱全，職工們都愛吃。

他從18歲離開家鄉到如今，幾十年來都生活在從軍營到企業的大家庭里。

在連隊學廚藝

1978年春，雷秀良和無數熱血青年一樣，胸懷報效祖國、實現個人理想的豪情，躊躇滿志地來到大西北，步入鐵道兵軍營，在五師二十二團二營七連當上了炊事兵。炊事員，在汽車連、修理連是最差的崗位，可是在施工連隊就很吃香了。那是計劃經濟時代，國家不富裕，鐵道兵軍費緊張，修建915公里的襄渝鐵路、476公里的南疆鐵路，還沒有挖掘機、鏟車、推土機、襯砌臺車等現代化的設備，依靠的是人海戰，靠官兵的一雙手、一副鐵肩膀、耙子簸箕、電瓶車加斗車等設備和機具開挖隧道、架橋鋪軌。襄渝鐵路3985米的中梁山隧道、南疆鐵路3131米長的庫魯塔格隧道，有60多名戰士獻出了寶貴的生命。所以比起在橋、隧、路基工地超負荷、超體力、冒著生命危險施工的戰士們，施工連隊能當上炊事員，那可是僅次于司號員、文書、衛生員、通信員、材料員、理發員的好差事呀！

雷秀良，從山里娃到一名英姿颯爽的炊事兵，角色的蛻變，有一種新鮮感，對這份工作他非常滿意。比起在家種地、砍柴、掏大糞、拉架子車輕松多了，做飯是一門手藝，學到手今后會派上用場。他發誓一定要將炒菜、蒸大米、做饅頭的本領學到手。他很勤快，一刻也閑不住，打掃衛生、打開水這類小活他都包了，有時候還幫老兵洗衣服、疊被子。這樣的新兵哪能不討大家喜歡？老兵炊事員都愿意將自己的烹飪、搟面條、發面、揉面團、做饅頭包子的基本技巧告訴他。他用心領悟老炊事員的每一句話，并積極實踐。經過一個多月的勤學苦練，他很快掌握了一名炊事員具備的各種技能，漸漸融入了炊事班8個人的團隊，為全體官兵提供一日三餐。

廚藝精受青睞

蘿卜白菜各有所愛。他整天與鍋碗瓢盆、油鹽醬醋、米面蔬菜打交道，卻沒一點厭倦的感覺，反而越加喜歡這項工作，將心思都用在如何做好飯菜上了。一年后，一批新兵到來，他變成了老兵。而他的廚藝隨著時間的推移，有了很大長進，烹炸蒸炒樣樣都在行，尤其是蒸饅頭。發面放堿是一門學問，多了，出鍋的饅頭像黃紙，十分難看，而且吃了對人體有害。放少了，蒸出來的饅頭酸得難以下咽，吃了酸饅頭容易出現胃酸等不適。連隊280多名官兵都是20歲左右的年輕人，勞動強度大，很辛苦，飯量比較大，一頓能吃下一斤面的饅頭，對飯菜質量也要求高。雷秀良苦練基本功，不斷積累經驗，提高技藝，廚師這點活已經駕輕就熟，閉上眼也不會出錯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，每年都有老兵退伍，新兵充實進來。幾名老炊事員離開部隊返鄉，他成了新任炊事員的師傅。

雷秀良在炊事班這個小天地里干得如魚得水，廚藝精湛，名聲在外。有一次，一位團首長在連部檢查吃午飯，擺上餐桌的4個菜很快被吃了個精光。首長問：“這菜是哪個炊事員炒的？”連長說是雷秀良的廚藝。首長當場就說：“叫這個兵到團部做飯吧。”第二天，他便到團部做飯去了。每當有人夸他飯菜做得好時，他就樂呵呵地笑一笑，“自己的勞動得到大家的認可，有一種成就感。”

改工不換崗

1984年兵改工，改變了包括他在內的14.8萬鐵道兵的命運。他所在的團部改為處。處里進行體制改革，精簡一批人員，他服從安排，到一個指揮部當廚師，繼續演奏“鍋碗瓢盆交響曲”。

歲月一刻也沒有停留，他隨單位東奔西走，從這個項目到那個項目，不停地“挪窩”。但萬變不離其宗，他還是一名炊事員，從一名俊朗青年變成滿臉皺紋的老大爺，被人戲稱老雷頭。世界在變，生活在變。可是雷秀良在部隊時期培育的敬業愛崗、吃苦耐勞精神一點也沒變，幾十年如一日。

兵改工這些年，他在多個項目發揮自己的能量。遠離家鄉、妻子和孩子，一門心思做飯菜。買菜蒸饃，淘米燜飯，燒菜熬湯，雷秀良日復一日、年復一年、冬去春來、樂此不疲。

他變著法調整飯菜花樣，既考慮營養均衡，又要照顧到不同地域人群的口味。項目部的職工來自四面八方，口味各不相同，眾口難調，他尊重不同地域職工的飲食習慣，盡量滿足大多數人的要求。為這事，他沒少動心思，購買了一本《食譜大全》，從中尋找適合職工口味的花色品種。他定期征求職工的意見，費盡心思變換飯菜花樣，每周總要推出幾個新品種。每年的元旦、春節、五一、中秋節等重大節日，項目部職工要聚餐，最忙的是廚師。前兩天，他便開始準備食材了，讓大伙吃上可口的飯菜。

老鐵本色依舊

55歲那年，他提前退休的申請批下來了，接到通知后，項目部為他踐行，并贈送了紀念品。要離開心愛的崗位，他心里有說不出的難受。他從一只木箱里翻一套軍裝和一套改工初單位發的藍色鐵路制服，一雙眼睛久久地望著，這是他6年軍旅和31年筑路生涯的紀念物。他將這些衣服輪番穿在身上，眼里噙滿了淚花，把用過的炒勺、菜刀和圍裙，深情地看了又看，摸了又摸，眷戀之情無法用語言表達，誰看了心里都難過。

他退休后本該過一種悠閑自得、其樂無窮的生活，安享晚年。可是他有嫻熟、過硬的炊事技術，邀請他當廚師的電話一個接一個。360行，行行出狀元，有一門好手藝，終身受益。他被一家飯店高薪聘請，一干就是5年，個人手藝得到了鞏固和提高，而且收入很可觀。盡管工作環境不錯，但他還是心里有一種失落感，對于中國鐵建，他依然魂牽夢繞。

邯鄲公路項目邀請他重操舊業。他二話沒說，辭掉飯店的工作就回來了。聽到工地上挖掘機、推土機、鏟車、運土車熟悉的轟鳴聲，就像牧羊人聽到久違的羊叫聲一樣，感到特別親切，又能看到夢里夢到千百回的大橋、隧道和鋼軌了。

邯鄲公路項目剛結束，上海虹梅南路高架橋項目經理向他拋去“橄欖枝”，他愉快地接受了邀請，直奔上海。這個項目干兩年便圓滿畫上句號，公司在上海的工程一個接一個，他如魚得水，在上海的幾個項目當廚師。

雷秀良，像一根紅皮水柳，插在哪里，便在哪里生根發芽、開花結果。

“火頭軍”雷秀良（呂奎元 攝）

【編輯：敏業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