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公司制作宣傳片需要,自六月起,我便開始整理手頭現有的視頻素材。三個硬盤的影像資料,從公路到鐵路、從建家到通車……原以為是一項機械性的工作,但隨著經手的視頻越來越多,追溯的時間越來越久遠,一種興奮之感漸漸涌入心頭。
在檢索過程中,我無意間發現自己曾參與建設的工程。早在十年前,航拍還沒有普及,項目通訊員的標配還是“黑疙瘩”的單反相機。一臺單反記錄了項目從無到有的點點滴滴,記錄著工程建設中的每個瞬間。剛入職時,我在工程部擔任資料員,經常在各類會議、檢查上看到手持單反相機的宣傳人員,不免心生羨慕,也許就在那時埋下了一顆“宣傳種子”。
公司存檔的視頻,還是項目建成通車后,由電視臺協助拍攝的航拍視頻。149米高的磁洞溝大橋聳入云霄,航拍鏡頭在大橋上空飛行、盤旋,緩緩靠近橋面,兩山之間車流不息,轎車、貨車、客車……來來往往,相向而行。
我果斷將此段視頻收入“囊中”,并不厭其煩的看了很多遍。在繼續檢索、審片的過程中,我找到了很多以前的工程視頻。貴廣鐵路、滬昆鐵路、新成昆鐵路以及將要通車的川青(成蘭)鐵路。高鐵列車在“絕壁千里險,連山四望高”的云貴川高原深處穿行,像白色閃電擊碎了狍鸮巨獸,在連綿不絕的山巒中迸發出時代共振。
我心稱之——大西南的變遷。
慢慢的,回憶潮涌,一段自兒時起就扎了根的心事被抽離出來。我的老家在貴州遵義,爺爺奶奶家在縣城之外更遙遠的深山。記得小時候回老家,我們都要在鎮上停留一晚,臨出發前,父母會換上軍用膠鞋,因為后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……
多年后,我們聊起往事,都會感慨路途遙遠、行路艱難。只是,當時我年紀尚小,對于父母輩所感懷、所思慮的種種無法感同身受。直到我成為一名鐵建人,在多年的行路、筑路生涯中,才真真切切體會到更甚于“蜀道難,難于上青天”的困境。
當同事們在“地無三尺平”的云貴高原修建高鐵時,我正前往“武陵別景又逢春”的鄂西大山深處。
慢火車從山東出發,緩緩駛離華北平原,穿過煙波浩渺的長江,一路向南。初次離家,心情既激動又忐忑,目光也不曾離開窗外。只是,列車離開宜昌后便開始忽明忽暗,進入了沒完沒了的隧道群。看似無限循環的山嶺隧道,將人緊緊包裹在黑漆漆的山腹內。
“我們現在走的這段路是宜萬鐵路,不是橋就是隧,這也是出了名的筑路禁區。”隨行的老鐵道兵看出我的慌張,隨即給我聊起了腳下這座鐵路的故事。
宜萬鐵路所經之處山高谷深、斷崖縱橫,長江干流和支流將崇山峻嶺切成三峽和大大小小的峽谷,石灰巖經億萬年溶解,更是形成了千奇百怪、高深莫測的洞穴。所以,每一段隧道的開鑿施工,都可謂步步驚心。
這段旅程中的小插曲,可以稱為我筑路生涯的啟蒙課。三年的建設時光,我們在鄂西大山深處修建的公路通車竣工了。
多年后,在航拍視頻的俯瞰下,我第一次看到了它的真容,那條嶄新的大路橫亙在兩峰之間,融入群山,遠比我想象中雄偉俊美。
因為,在曾經的九百多個日夜里,我時不時會抬頭望,向云端、向遠方。
【編輯:顯正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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