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溫電影《峰爆》,不禁淚目,因為那藏著我們鐵建人的情愫。
人的一生,父母和子女的緣分,其實只是一場目送。
在你墜落山崖那一刻臉上的笑容,是對我說“對不起”,還是在說“相信你”。你最后一個標準的敬禮,是對我說“繼續走”,還是在說“干得好”。
我是個“留守兒童”,因為你是個鐵道兵。
你要修路、你要架橋、你要在暴風雨里搶險,你要在山崖間救人。可是你不在家。在母親重病的時候,她見不到自己的丈夫,我見不到我的父親。我想要扛起家里唯一男子漢的責任,但我永遠失去了親愛的母親。我恨那個無能為力救不了母親的自己,我埋怨你。
可是為什么,我也逐漸變成了你?
我成了一名隧道工程師,在排險的時候也是一樣豁出性命。女朋友在旁邊焦灼地哭喊,我卻調頭扎進了水里。當年你在挖隧道、搞爆破的時候,母親是不是也一樣擔心著你?
我察覺到了山體地質活動信號的不尋常,向領導匯報過后決定去峭壁上收集數據,走之前讓女朋友去車站接來“監督”工程的你。我想著收集完數據回來,就能看見我最親愛的人,還能吃上她親手做的飯。你每年寥寥幾次回家的日子,是不是也惦記著推開門時我和母親的臉龐,惦記著那熨帖心腸的熱湯?
災難總是來得突然。只一瞬間,安靜的山巒群青就咆哮著露出猙獰。女朋友說你為了救人掉進山體,我立刻趕過去救援,因為我堅信,你是個老鐵道兵,你知道該怎么做。你在手把手教我攀巖游泳的時候,是不是也堅信,我也能帶著這一身過硬的本領做一個真正的鐵道兵。你給我取名洪翼舟,就是我們鐵道兵“逢山可揮翼,遇水能行舟”的意思吧。
獲救之后我做了個決定,我要去炸山。其實只要不開口坐著飛機離開,我們就安全了吧,等著我們的是筋疲力盡后溫暖的床鋪,或許還有她做的酸蘿卜鴨子湯。可是我不愿意。不炸山就要炸隧道,那是國家和人民的巨額財產,是無數筑路人的十年心血和希冀。這隧道修得有多艱難啊,每一個筑路人滿面塵霜,就為了換那穿山越嶺的天塹變通途。那是當地人越過越好的希望,也是筑路人十載枕戈達旦的寒來暑往。
我對你說“我要去做一件很牛的事了,如果是你,你也會這樣做的”。我當然篤定你會支持我,甚至不用問問你。在鐵道兵迎著炮火抗美援朝的崢嶸歲月、在和平年代犧牲最多的兵種的悲壯中、在你一生舍生忘死經歷了無數爆破后近乎耳聾的身體上、在你早就退休卻仍在災難時挺身而出的決絕里,我早就知道了答案。也逐漸懂了你對這眼前的道路、腳下的國土、身后的人民究竟懷揣著怎樣深沉的熱愛。
所以最后你說“我支撐得住”,讓我把你當做踏點繼續向上,我也篤定你可以。你是一生傲骨錚錚的老兵啊,不知不覺間你就成了我努力的方向。我也想扛起鐵道兵獵獵的旗幟,帶著你不變的信念繼續你未完成的事業。
人的一生,父母和子女的緣分,其實只是一場目送。從我幼年時你笑著托我上樹,到你最終笑著托我上峭壁。一直是你的信念、你的精神托我攀向更高的地方,而我身后,是你漸漸遠離卻從不黯淡的身影。所以雖然你埋骨青山,我卻會繼續秉承那“逢山鑿路、遇水架橋”的信念,堅定前行。
因為,我們都是鐵道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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